◎林学军

闲暇时分，我倚窗而坐，翻阅着关于梁漱溟先生的书——《这个世界会好吗？》。

“而今，花钱办的事情容易，不花钱的事情倒是难办啊！”妻子门未进声先入，“最近开展的文化惠民活动，免费为居民唱戏，真是一票难求，手机上抢了好几回，这次……” 她轻轻把门合上，递给我两张戏票――“雅韵星沙·周末有戏”，即将上演的花鼓戏《寻儿记》。

望着妻子呆萌的模样，我会心一笑。心想，疏于尘世的她，琢磨不出戏里戏外的奥秘，为人处事，大大咧咧，虽不精明，但她是快乐的。呵呵，我只是多看了红尘一眼，莫名的把众生当作角色，生活当作舞台，世界当作没有剧终的戏。任风云变幻，我心如常。

夕阳滑向楼宇的屋檐，我俩踏着碎步，往田汉实验剧院“赶场”。

帷幕缓缓拉开，背景音乐回旋空中，角色依次登台。“天苍苍地茫茫，兵荒马乱凄惨惨，多少百姓炊烟断……”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尔后，“可恨那金兵，烧杀掳抢犯我中原……”虽然硝烟早已散尽，可我们对异族的入侵，依旧恨得咬牙切齿。国恨家仇，彼此愤怒气盛，目光如炬，眼球泛红。或许，此番状态是，湖湘人热情火辣的个性展现！

不觉莞尔，金、宋之争，只是中华民族的“部落”之间，上演谁来当家作主的一出戏。南宋靠半壁江山，居然能支撑150余年，这在历史上算是一个奇迹，也令我寻味。不难发现，在我们悉知的书或戏里：岳飞、韩世忠、辛弃疾、文天祥，皆是南宋王朝抗金的将领，更是中华民族的英雄和脊梁，对后世影响深远。

一记耳光，通判弟弟怒打对国家不忠、对父母不孝的知府哥哥常天宝。观众使劲地鼓掌，舞台音响顿时被掌声淹没。怒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的剧情，将《寻儿记》艺演推向高潮。

“眼泪婆娑将儿望，心头之肉挂心房，暑怕烫来，寒怕凉……”催人泪下的唱腔，让人泛起朵朵泪花，特别是身为人母的女性，皆泪如泉涌。我拿纸巾替妻子擦拭着，像第一次看戏替外公拭泪一样。

思绪飘向1980年的某天，外公牵着我，翻过几座山，跨过几座桥，然后骑着高马，沿着河堤迈向长沙县唯一的影院――水渡剧院去看戏。

我依偎在外公怀里看戏。“胡大姐！”“哎！”“我的妻！”“啊？”我的手，被外公滴落的热泪，弄得不知所措。外公原本笑眯眯的眼睛，咋会突然流泪呢？因为弄不明白，所以我记忆深刻。

后来，当母亲跟我讲起他的身世时，我才一知半解，为戏而哭，只因动了情。1941年9月，第二次长沙会战时，外公的新婚妻子胡秀英，和其未曾谋面的孩子，被丧尽天良的日本鬼子祸害了。母亲虽是他的养女，但外公一直对她呵护有加，胜似亲生。

回想，现实生活中，外公遇见戏里的胡秀英，触及他丧妻亡子之痛，他除了暗自流泪，可寄哀思，还有什么可洗刷他所遭受的屈辱呢？

俗语，“演戏的疯子，看戏的傻子”。这“疯子”和“傻子”不是真疯真傻，而是带着情、怀着爱，被戏给弄得像疯子和傻子般时笑时哭。

我将纸巾分发给身边泪痕未干的观众，并向四周环顾，见到许多熟悉的面孔，有的是我的邻居，有的是我同事的家人，有的是我曾经的同学……

他们，有的仍然是一介文人，清贫淡泊；有的离了婚，生活并不如意；有的已经主政一方，功成名就；有的发了财，做了“富二代”的爹。大家为看一场戏，撇开迷人且缠人的电视剧，放弃新上映的好莱坞大片，推却与某某约定的应酬，而舍得花时间花精力亲临现场观演，不怕舟车劳顿，不怕因求人抢票而丢了面子，不怕……在互联网时代，这些抢到或者还未抢到戏票的观众朋友看戏的激情，可谓是星城新鲜事啦！

回顾近代，祖国历经数十年战火洗礼，现已越来越富强。在这商演如潮，娱乐活动应有尽有的当下，民众何以热衷于追戏呢？“雅韵星沙·周末有戏”何来如此魅力呢？

这其中的奥秘，我想，除了免费的门票，剧场设在平地一楼安全便捷之外，还有民众对富有民族特色的传统戏剧新的追求与热爱。

今朝，让内心去聆听世上最美妙的音符，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