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芳

十七岁那年，我在马王堆附近的一个小饭店配菜，那会儿，每每下午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拿饭店老板裁剪得整整齐齐的白纸（点菜单）写稿子。

没有人告诉我要怎么样去写好一个长篇小说，要如何去构思各种人物关系与关联，要怎样去把握写作的方式方法，要如何处理各个人物之间的情感和矛盾冲突；也没有任何专业知识与前期思想的酝酿，就那样凭借着自己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想法和异想天开坚持写了下来，那一摞厚厚的稿子是怎么样完成的，我直到现在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记得那时，小饭店的生意特别好，每天从早忙到晚疲惫不堪，十来个小时的工作量是常态。可即使是那样超强度超负荷的工作，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下午休息的两个小时用来补觉。我只知道，那种不知疲惫，拿着圆珠笔就开始写个不停的自己，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感觉能量满满。

不得不承认，年轻的滋味才是真正的无知无畏。不考虑作品的深度与高度，不求有多少人与我同频共振，只是因为自己内心那份纯粹的喜欢罢了。

几万字的一部所谓原创小说，直到一年多以后才拿到了部队的文书室打印了出来。没有校稿，没有特别说明，就那样原封不动地交给了一位和我同龄的兵哥哥。当年那位朋友为了让故事显得更具可读性，特别好玩地加上了他自作主张写的一句话：根据自己亲身经历编写。当然，那纯粹就是瞎掰，一个十七岁的小女生哪有什么复杂的人生经历可言。

那会儿，自己看的书还很少。虽说有自小阅读和剪贴各类报纸杂志，但说到底，只是没有多少文学积累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学爱好者。换作是现在，让我去构思和创作这样一个长篇小说、去把这样一个长篇小说拿出去给别人看，光想想就胆怯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大概就是那时的我。

在部队工作的那些日子里，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当年部队的通讯员，每每在报纸上发表一篇通讯稿或是豆腐块的小散文，都会第一时间和我分享。感谢他，把我当做他眼里那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虽然在那会儿，我还没有公开发表过一篇文章，但我在文书室拜托朋友打印稿子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

在九十年代中后期，我们这些热爱文学的年轻人最爱最痴迷的两位诗歌作者是席慕蓉和汪国真，他们的那些爱情诗和抒情诗让我们只需读上一两遍就可以背出来。读了很多喜欢的诗歌和散文，于是乎，也开始尝试着写了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原创诗歌，在那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总以为只要把一段话另外提行写成诗歌的格式和样子就叫做诗歌。后来，还特地把那些写了诗歌的纸张全部过塑保存。那样不计成本地喜欢，把爱好当做人生志向，无比宝贝地珍藏着这些所谓纯粹的、零添加的原生态“诗歌”，与其说它弥足珍贵，不如说它是一段最美的心路历程。

其实，不论文章发表与否，我都会始终坚持且认认真真地写下去。因为我想写，想要去记录，文学带给我的影响和改变是由内而外的。依然记得二十三年前，在广州的某报纸副刊上发表我的处女作《美丽的期待》，那位素昧平生的编辑老师在我的文章后面写下了一段话：“其实，理想与现实之间并非那么遥远，只要你永不放弃信心，愿黄芳朋友永远都拥有那份美丽的期待。”

只要不曾放弃，那每一次被认可、被肯定、被激励，怎能不让你感慨命运的垂青与眷顾？文学于我来说，它更像是一道照进生活的光，在我每每感到迷茫失落的时候照亮并指引着我前行的路，让我不至于迷失自己的方向。而自己对于文学的这份情感始终不曾改变过，不是吗？文学的种子，在心底孕育成长的每一个日子，都会给予我无穷的力量与信仰。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成长的路上且行且歌，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