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海合

国庆，携儿子回乡小住了五天。一转眼的工夫，假期就要结束了。

和往常一样，母亲开始在临行前的晚上开始忙活起来——每次回乡，鸡和鸡蛋是我行囊里的标配——这不，母亲首先从冰箱、床底，小心地清点着鸡蛋，用毛巾细心擦试蛋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这一袋是几时的，那一类是几时的，最后吃哪一起，用不同的袋子,然后小心地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牛奶箱内，又用透明胶带四面缠绕好，试试手，是不是稳妥，像宝贝一样。

接着将早已准备的煮好的花生、灌装好的剁辣椒、先一天挖好洗净的红薯，一一装好袋，包妥贴，有序塞入编织袋。又问我，要不要自家的菜籽油、豆豉、柚子、冬瓜……我琢磨着想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只能摇头，无奈地做出取舍。末了，母亲想起刚在锅里煎好的小鱼崽——为了我们一家吃个新鲜，先一天母亲张罗着做鱼食，安排儿子用罾在门前的水塘里网的。

临行前的清早，天未亮，母亲就起床摸到杂屋，就着昏暗的灯光，抓起事先物色好的母鸡，麻利地斩杀，生火、烧水、除毛、切块、装袋——母亲赶早，只是为了我们一家人能吃到更新鲜的鸡。

待母亲安排了丰盛的早餐，我们一一吃过，行囊需带的也已就绪，编织袋也扎好，见还有些空间，母亲顺手又从菜地扭了一把蔬菜，塞到行囊里，笑笑说：“有机蔬菜，长沙买的费钱，自家的口味更好。”

沉甸甸的编织袋行囊，虽是丑了点，但容量大，装载品种多，只需一只手，即可挪动，只是费些臂力。母亲还常在嘴上念叨，在城市里，啥都要花钱，提把手的功夫，便能尝到最健康的食品，怎能不多带些呢，要是有空常回家，或者有便车，经常捎带些，才更好呢。

我们小家四口在长沙也十年有余了，老两口能关照上的，满满的爱，都在一次次离家的行囊里！

记得有一次，我搭私家车，约定半夜四点出发。被闹钟催醒起床后，尽管我尽力不作声响，母亲还是敏锐地听到，然后披衣下床，默默地帮我提着行囊，送我到马路边，在刺骨的北风中等到来车后，她才慢慢地返回家中。

今年五一节的时候，我原约好在5月3日去参加一个文联的雅集活动，将离家的行囊临时放在镇上朋友家。下午我返回的时候，母亲又来电话，听我说还未出发离开镇上，又急匆匆地送来一桶菜籽油，等送我上了车，又叮嘱这叮嘱那。售票员说，都这么大的儿子了，不用太多担心了。母亲憨憨一笑，方才下车，我看着母亲佝偻的背景，莫名一阵酸楚……

这样的情景，其实每年岂止重演一两回，我已目睹了百十回了！近年母亲身体渐渐不如往年硬朗，高血压、轻微脑梗伴随着，为了不增加我们负担，不让我们照料，她老人家一面还忙些力所能及的农活，自给自足，一面积极用药，调养着，我们给她做通经按摩，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婉拒了。而我也越发从一次次离家的行囊中，感到了沉重——为人父母者，总是不遗余力地给予子女关照和爱护，而为人子女如我者，除了向父母报平安，似乎没有回报父母更多的东西——我能做的，只有将父母装在行囊的爱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