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

我是自己当上了母亲，才真正懂得“母爱”两字。

母亲是一个操心重的人，可自打记事起，我就没让母亲操过什么心。我是典型的乖乖女，在家会主动帮忙做家务，在学校一直是班干部，作业自觉完成，成绩一直排名靠前，三好学生的奖状把电视机房的墙壁贴得满满当当。因为懂事、乖巧，我没挨过母亲的打，被骂的经历在记忆中也不曾有。

可正因为这样，我反而没有强烈地感知到母爱，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平淡，就像白开水一样，很重要，每天都要喝，可喝下去却没有什么味道。我又是那种不会撒娇的人，不会“恃宠而骄”，而母亲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只知道踏实、节俭、勤恳地过好每一天，自是不会轻言“爱”字。

直到我自己有了孩子，我才切身体会到“母爱”的意味。那是忍受呕吐之苦又历经分娩之痛却依旧咬牙挺住的坚强，那是虽已累得精疲力尽却也要尽力陪伴的用心，那是不管受到多大委屈只要看到笑容心里就觉得甜的温暖。

刚怀小宝时，我孕吐严重，母亲来照看我，但凡看到哪餐我多吃了几口，母亲便记着了我能吃下的菜，隔一两天必定又会弄给我吃。生小宝时，是在今年三月，恰逢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未止时，是母亲在医院陪伴的我。虽说是顺产，但因为缝针的缘故，上下床困难。每每我起床时，母亲便要来搀扶我，甚而我要去卫生间，她都要进来扶我，我一再“撵”她走，她才肯作罢。刚开始我奶水不足，晚上小宝哭闹。但母亲总是说她能搞定，一个人喂牛奶、哄睡。其实，母亲那会右手胳膊正疼得厉害，不能用力，晚上常因胳膊痛得醒过来。医院不时有小孩哭吵的声音，且房间里温度高，她睡得并不好。但是，母亲为了让我休息好，尽量不打扰到我。出院后，白天趁小宝睡得安稳时，她便把大宝带到楼下玩，好让我能清静地补觉。她把关注的目光更多地放在我身上。她说：“只有你吃好睡好，小孩才能长得好。”她做这些，都没有丝毫刻意，让我十分舒服又感动。

相比之下，我对她照顾得却不够。我生大宝时，母亲正好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左脚踝骨折，到医院动了手术。我出了月子才回娘家，那时母亲依旧不能下床，脚踝处还血肉模糊。我见状，几乎落泪。母亲平素最爱走动、串门，那个月却生生被绊住了脚，还要忍受骨折之痛。而作为女儿，我却没法在旁照顾，既没能端茶倒水，又没能洗脸擦洗身体，甚至没能陪她说话聊天。她这一个月是怎么捱过来的呀！后来，母亲能下地了，但是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直到两年后才恢复。

因为有了小孩的缘故，母亲时常跟我说起她以前带我们兄妹俩的往事。那是一段酸楚的记忆，有时说着说着，她的眼里便闪现出泪花。物资匮乏，手头紧张，母乳不足的母亲，只能四处借钱，最终到一户人家借到钱，买了米粉来煮给我们吃。“生完你哥，三天就下床煮饭炒菜，操持家务，哪像现在坐月子30天甚至42天，你们这一代比我们幸福多了。”

以往我对母亲总是报喜不报忧，觉得不该再给一生操劳辛苦的母亲增添负担。但是，有了小孩后，我也会跟她唠叨唠叨，母亲便以“不要计较”“多想想对方的长处”等等来宽慰我的心。遇到家里有了矛盾，母亲爱“管闲事”，乐于当“和事佬”，左右劝说。我说：“不怕得罪人吗？”她答：“只要你们过得好，即使一时得不到理解我也不会往心里去。”听罢，我心中一颤。

从母亲那，我越来越体会到，爱并非都是热热闹闹的，有些爱不张扬喧哗，不惊天动地，但大爱无声，那是细水长流的温暖，是云淡风轻的自然，是花开花落的真实。母爱，无言亦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