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璐璐

今年的“回家过年”与往年不同。

先生是北方人，偏又不得不在南方的城市工作。家，对我来说，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四处。娘家，婆家，新家，以及先生工作的地方。再加上受疫情的影响，每日必做的事就是浏览新闻，祈祷着归家旅途的顺遂平安。

放了寒假，我拖着行李南下奔赴他工作的城市，每日洗手作羹汤，过去在家什么都不会做的女孩，如今也笨拙地开始研究菜谱。从前讨厌切肉时的荤腥，炒菜时的油烟，现在竟开始慢慢享受烹饪食物的过程。柴米油盐的琐碎里，教人把生活的玫瑰碾成了芬芳的泥。婚姻，实在让人成长。

等到年前，他的单位放假，我们提前一个晚上做好核酸检测，第二日又奔赴在回公婆家的路途上。行李从一个箱子变成了两个箱子，来时孤单一人，现在也变成了先生、我、公公、婆婆四颗期待团圆的心。穿过高铁站拥挤的人群，围绕在我们周围的还是这所城市冬日20几度的暖阳，不得不暂时把身上厚厚的羽绒服脱下来拿在手上。让我不禁有些恍惚，究竟是身在何处，又处于何时呢？身边是同样戴着口罩步履匆匆的归客，大家来自天南地北，说着不同的方言，却又奔向同一个称之为“家”的地方。真是“同是在外归乡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想到这里，身边的陌生人好似也不再陌生，平添了几分亲切，这一张张包裹在口罩下的面容，此刻不知有多少家庭盼归。

先生的领导是美国国籍，原本单位放假时间是腊月二十九，但是员工们纷纷在腊月二十七请假回家。理由几乎全是过年回家，不好买票。这位老先生十分不能理解，这几天票不好买，那这些年轻人怎么就不能选择后面几天回家呢？我给先生打趣，x老师是美国人，哪里懂得过年对于我们的重要性。对中国人来说，所有的工作都可以用一句话暂时搁置——“过完年再说”。

这一年，不管在外收获如何，口袋里还剩几两碎银，大多穿戴整齐漂亮，希望阔别一年回归故土，能给家乡人从外表判断你这年过得还不错的印象。哪怕在外诸多无奈，心酸，过年都不必多提。“他乡纵有当头月，不及家乡一盏灯”，外面的世界再繁华，哪里比得上家中炉火可亲呢？于是乎，在这时节，大城市成了空城，小城镇反而拥挤热闹。过年必要回家的决心，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

上了回公婆家的高铁，卸下行李，慵懒靠在座椅上。听着音乐，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路变换，昏昏沉沉中闭上眼小憩。等到一觉醒来，眼前浮现的是熟悉的车站，长沙南站！恨不得立时就下了高铁，踏上回自己家的路。

“父母在，不远游”，小时候，爸爸总在我耳边念叨。以后长大了，嫁人不要嫁太远。然而惭愧的是，不管是工作，还是成家，都离父母越来越远。有时候，也会质疑自己当初的决定，这距离900多公里的选择，究竟正确吗？先生宽慰我，身边也有夫妻每日都在一起，两家相隔不远，却并不和睦，最终一别两宽的例子。距离的远近也并非与两颗心的远近成正比。婚姻这趟列车终究还在继续前进中，终点站在何处，结果又如何，似乎多想无用，不过庸人自扰罢了。与其纠结其中，倒不如享受这趟旅程。

于是乎闭上眼，又继续进入到北上回家的旅途中，车窗外夜色渐渐变暗，列车内温度也低了许多。打开微信，家人群里是父母不放心的叮嘱，公婆温馨的提醒。我知道，家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