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湘

久居乡村的人，刚离开了那片湿润的土地，总感觉城里的四周有些局促。喧嚣的路人和车流，憔悴了的路旁的灌木丛。枯黄的树叶，在地上翻腾几下，飘飘摇摇地坠落了，无声息贴在温暖的水泥地上。

或许因天气过于干燥，以往难得感冒一次的我，最近嗓子喑哑、咳嗽不止，尤其在晚上，漫漫长夜，喘气不过来的滋味压在喉里，心口似乎抽得紧紧的，让人承受不了这样的折损。“目昏思寝即安眠，足软何妨便坐禅”，疲乏困倦之至，我开始深深怀想健康无恙的日子，身体上的安康，该是上苍送给人们最重要的礼物了。

傍晚，坐窗前，暗黄的夕阳照进了飘窗内，似乎在无目的给人织着一些迷糊的事，房里有点窒息，但又不好开窗，外面空气太混浊，灰尘漫天飞舞。渐渐黑下来的房子，几点零星的灯光，街道的嘈杂一阵阵袭来，来往如梭的车流总也没有停歇。抬眼望去，附近建筑工地上棚里溢出一些烟火气，工人来来往往拖着铲车，已到傍晚了，也没有停息下。想着，他们辛劳度日，得到了一个微小的报酬，在他们的世界里，城市繁华的生活拒绝了他们，在这里只有无止境的劳累。

冷冷的黑夜在街上移动了，街灯投下了一层黄色的晕圈。夜深了，身体仍不太舒服，又无法入眠，只好读一些闲散的文字，聊以打发这闷透了的时光。黑蚁般的字粒，在眼中踟蹰前行，但是字里行间蕴含的深意却不愿费心思去悟透。喘息了一会，在书中看到吴文英的《莺啼序》：“残寒正欺病酒，掩沈香绣户。燕来晚、飞入西城，似说春事迟暮。”真是“病床上织锦绣”，一生凄风苦雨中的荡漾，枯叶般的身世，让词人经历伊人逝去后，多年后在一个暮春时节，凭吊逝去的伴侣，是为真性情了。或许，感伤的心灵，因为在病中，词人身上显露得更加沉重。

而世人世事也常常如此，身体生病了似乎看诸事不顺，心境和脾气也与往常好时有了两样。鲁迅先生说过：“生一点病，的确也是一种福气。不过这里有两个必要条件：一要病是小病，并非什么霍乱吐泻，黑死病，或脑膜炎之类；二要至少手头有一点现款，不至于躺一天，就饿一天。这二者缺一，便是俗人，不足与言生病之雅趣的。”如果只是一个小病，无大碍，没什么心理负累，还可以让人修养几天，省去了一些繁琐的杂事。在工作上同事，家里人也多了几分关心，让自己可以清闲一些，只是有了大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了。

咳嗽几天，在吃了不少瓶瓶罐罐止咳糖浆、消炎之类的药后，还一直未见好转。晚上，母亲听我老咳嗽，吃药也一直不见好，她说应该是虚寒久咳了，便煮了一大碗的生姜、胡椒汤，热气腾腾，姜花浮在胡椒汤上面，闻着，有一些醇香，喝下去，一会大汗淋漓，头脑发热。到床上睡一觉，竟也是少有的踏实。没料到，到了第二天，就感觉身体轻松多了。也不知道是开始吃了药慢慢见效，还是母亲的偏方起了作用。

冬天的这场咳嗽，终于在忍受了几天苦痛后悄悄消失。那窗外的骄阳，也没有多少冬的痕迹，病中的折磨结束了，这让我倍加珍惜安然健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