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旺根

牛尾冲有条宽大的石子路直通冲尾，山脚下有条涓涓细流的小河静静流淌着，河边长着一片茂盛的梨树，直达冲尾。树林中有座古旧的老屋，屋里住着位年逾古稀的残疾老人李大伯。

李大伯在这里是老住户，生活了大半辈子，而今已由当地政府部门照顾他欢度晚年。当年村上叫他把这老屋拆掉，安置他去村办企业当门卫，但他死活不肯去，坚持住在山冲里面。于是，村里有人议论起来，说李老倌舍不得这片摇钱树，赚那么多钱用不完带进棺材里去……

议论归议论，李大伯只当耳边风，坚持己见雷打不动，天天守着这老屋和梨树林。这片梨树是他当年结婚时和妻子亲手栽种的，而今树大干粗，枝繁叶茂，每年秋季果实累累挂满枝头。当年夫唱妇随时，两口子夏天在梨树下乘凉，一把京胡拉京调，夫妻伴唱《四郎探母》《杨六郎斩子》等京剧段子，好不风流。遗憾是妻子不育无嗣，少来夫妻老来伴，夫妇琴瑟和鸣40载，不料妻因心脏病先他而去，再也不能和他夫唱妇随，相濡以沫了！

每逢秋收时节，李大伯不免怀念亡妻，尤其夜幕降临，他常常孤灯下独守老屋与梨园，何等凄凉。庆幸的是偶有村里一些细伢妹子常溜到他这里来玩耍，有时还帮他抬水，扫地搞卫生，学雷锋活动不断，见面就亲切地叫李爹爹前李爹爹后。他也从不亏待孩子们，不是炒豆子芝麻，就是炒红皮花生给他们吃，一到秋天还摘些梨分给他们尝尝滋味。这些孩子们吃了梨，又蹦又唱，围着李大伯逗乐，寂寞的老屋也就成了热闹欢乐场所，满园的品种多样的梨果挂满枝头，成了丰收的场地。尽管今年夏秋遇上特大旱情，这片梨园安然无恙，梨香满园，引来那些馋嘴的细伢妹子朝暮光顾，流连忘返。怪不得李大伯当年不肯去村镇企业守大门，就连如今也不愿去敬老院乐享清福！

白露时节，村里又传出新闻：牛尾冲李大老倌每天踩着装满香梨的三轮车上集市卖梨去了。怕是赚些钱还想讨个二婚老婆欢度晚年……

忽一日，偏僻的牛尾冲开进了几辆白色和黑色的小轿车，村里人好奇地跟着奔往冲里看热闹探个究竟，纷纷拥近梨园老屋前。只见那轿车门打开了，走出几个领导干部模样的公务员，在老屋坪里一齐夸赞李大伯是自力更生，致富扶贫的模范老人。并把县里政府部门送来的一面大红锦旗挂在了老屋堂中粉白的墙上，锦旗上“抗震救灾援泸定，捐资助学济困生”几个金光闪闪的隶书字体映入眼眸，格外醒目。

梨树下，看热闹的人们一时愕然，老屋前，无数双目光充满了敬意！